时间:2021-12-06 15:35:49 来源:中国政策科学研究会 作者: 点击数:9571
孟 捷 清华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录音整理)我谈这么几个问题,我理解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有这么几个核心的特点:第一个我想谈谈关于所谓的市场经济与协调,什么意思呢?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因为我们说是当代中国的,那么他面临一个什么关键问题,因为是当代中国,和之前的不一样,和国外的也不一样,这个核心的问题第一就是要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计划经济走出来到计划市场都是手段,但是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呢,我在其他一些会上表达了这么一个看法,就是说邓小平理论的核心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但这个概念和传统的政治经济学,和马克思资本论当中的理论体系、理论话语,中间是有一个鸿沟的,什么意思呢?就是传统资本论的话语,如果你对他进行创造性的转化,不太好为邓小平理论的核心,我们叫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做论点。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马克思资本论里面什么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是无数人的分散决策,叫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要保持周期性的危机,最后还是崩溃。所以这么一个东西,我们现在还要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管你前面有没有定语,你的落脚点必须是市场经济,既然是市场经济,那都是无数人分散决策的生产,所以在马克思理论这与邓论有一个公共,那么这里我想把当今经济学当中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梳理成三种理论,出发点都一样,都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特点,就是在这个经济当中,最重要的决策是无数人分散出来的,马上就引出来一个问题,就是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提出来一个这样的问题,这样一个分散决策有没有可能形成一个经济的秩序,这个体系能不能站住脚,能不能发展很好,那么现有理论我们说有三种回答,第一个就是马克思的周期性危机、崩溃。第二就是体系搞不下去,所以斯大林在30年前就宣布资本主义搞不下去,那么跟马克思相反的,就是新古典经济理论,就是我们中国人今天笼统讲的西方经济学,我们笼统的讲西方经济学,要对西方经济学要一分为二,今天引导我们的什么供给制改革,那么新古典也是这么个说法,他什么结论,他的理论是一般均衡,叫帕累托最优,什么意思呢?说每一个人追求自己的利益,分散决策,最后符合了大家的利益,看不见的手。亚当斯密提出这个假说到西方经济学,史老师刚才说过,在严格的数学模型下做了一个好像是严格的科学证明,拿了诺贝尔奖,但是他这个假设太笼统,严格的说他的假设和现实完全没关了。比如说他假设人的偏好是给定的,熊彼特早就说过静态理论和现实资本论的发展没关系、说不上,但是他死抱着不放,原因主要是意识形态问题,新古典理论的核心是给西方经济唱赞歌的,所以这我们也就理解为什么在92年一下子掉头搞市场经济以后,像何自力教授所讲的,中国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什么时候开始衰退?1992年开始,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是市场经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没有办法解释,新古典经济学提供了一个解释,所以这是我们大学当中新古典经济学为什么享有话语权的原因。
当然从马克思角度讲,我们不能接受新古典,因为他说这个世界太美好了,一点矛盾没有,马克思曾问过,说你凭什么证明每个人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相反?就好像我们抓螃蟹一样,螃蟹放在笼子里,抓螃蟹的人很聪明,把笼子口开着,但是这个口也不大,只能让一个螃蟹爬出来,结果哪个螃蟹都爬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你要往外爬,另一个螃蟹就把你紧紧的勾住。现在西方经济学搞了一个好像是科学证明,那么我们说无论是马克思传统的这个回答,跟新古典这个回答,都是有争议的,新古典是纯意识形态,马克思把话说了一半,我认为马克思到现在为止是最好的关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论断,你这个机制哪里有问题、有什么矛盾?我这里有看病高手,但有一个问题,有些大夫诊断很高明,但是开方子不行。我不开药方,一开药方就开一个猛药,所以说手术室里躺一个病人,病人是资本主义,一帮人在给他动刀,领头医生是凯恩斯,门口站着马克思,马克思说这个病人你们还救什么?这个病人你们不用救了。
所以除了这两个理论以外,还有第三个理论,西方的新古典理论,还有一半,这一半西方自己人管他叫异端经济学,但是翻译成中文是贬义,而在西方不是贬义,因为西方有一个宗教改革的传统,当年宗教改革中造反的这帮人就是异端,但是这些人都赢了。这个异端经济学,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包含在内了,有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还有后凯恩斯经济学,我们2012年时候,我在法国参加一个大会,就是当代异端经济学大会,他们说是冷战以后,中国人大约去了600人次,为什么12年开,因为08年危机,他们也在战斗,去年我还给中国社会科学报一个报纸,08年法国人成立一个法国政治经济学会,成立以后他们要求和新古典经济学学科上重合,异端经济学说我在你们这帮人中没法搞,你们在新古典上压制我,我们要求法国教育部单独成立一个学科,这个学科叫经济学与社会,差一点法国教育部部长就同意。就在要同意的时候,法国保守派经济学家写文章全力反对,所以这事一弄,法国教育部部长压力很大,这事现在就搁在这。他们也在抗议,我觉得应该借鉴他们,因为他们在马克思和新古典之外,他提出第三种可能性,从无数人分散出发,有可能带来既不也不是均衡,所以三个观点,危机论、均衡论、协调论,什么叫协调呢?一方面承认任何市场经济都有马克思所讲的那些矛盾,或者导向非均衡的趋势,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像马克思所讲,因为马克思认为这些趋势一定会把你的体系炸毁,他说我们有可能对这些非均衡的趋势能够加以协调,但是当你要问你怎么协调?归根到底就两条:通过创新引进投资,解决矛盾。还有一个是国家,通过国家的调控。所以我觉得曾经社科院教授开会,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观点,西方经济学我们要一分为二,在当代经济学之中和马克思时代一样,存在当代的古典经济学。马克思那时候面对两种经济学:古典经济学和庸俗经济学,我们后来以为西方经济学就都是庸俗经济学了,到今天为止,不是,马克思从1830年后没有古典经济学,全是庸俗的了,你不能这么说,把这个无条件的应用于以后的市场,所以我刚才说的第三点理论,他是当代古典政治经济学,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必须和他对话、和他综合,尤其在市场经济这个问题上,如果你还抱有资本论的话语,一点都不动,那么你永远无法让人信服。你左手推着市场经济政策,右手讲着资本论,在高校老师人格是分裂的,你们没在高校讲过,没有体验,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而且我认为也能够解决,只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抱着马克思当年的态度,列宁当年的态度,我们吸收一切人类的精华,这个问题我认为是不难解决的。
所以,在今天当代经济学要取一些代表的话,他甚至是一个社会主义经济学家,到处批评美国全球化,也经常到中国来,并且没有大腕的姿态,来都是自己掏钱,说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我不要你们钱,他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所以这是我的一个观点,今天要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学,就像马克思当年一样,把马克思的理论和当代古典经济理论进行创造性的综合。而且我们综合比任何人都有讨论权力,因为我们与西方马克思主义学家也打过交道,他们全是站在当年马克思立场上,对市场经济只要你是市场经济就可以,所以他也没有意识到综合的含义,那我们不一样。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因为世界给我们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在理论上、在主体上、在问题上,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能力意识到这个问题。
第二个方面我要谈一下,马克思是一个优秀的定理学家,对市场经济的诊断,那么这个诊断怎么概括,我觉得他概括的一个市场经济的矛盾大概有2-3点,讲多讲少都可以。第一个矛盾就是在产品市场上社会总产品有效需求不足,这是市场经济的矛盾。凯恩斯主义也认同过这一点。什么决定有效需求呢?为什么是需求不足?因为产品生产受技术水平约束,生产力决定能生产多少,但是一生产出来没有需求,这是本质的问题,所以供给受生产力约束,需求受制度约束。在这个需求中最重要的是投资。所以今天我们讲需求就是扩大消费,典型的把妖魔化,也是把马克思、凯恩斯优良的经济学庸俗化,没有哪个市场经济扩大消费可以解决问题,中国改变劳动份额虽然下降,劳动份额是相对下降,但是不要忘了消费绝对的,所以你不要怪罪到投资上,投资高利润就高,这个问题是好是坏,这个我们要小心这一点。那么除了这个矛盾还有一个矛盾,史老师刚才讲的,叫市场经济第二层矛盾,有国外学者把它概括为生产的条件,供给不足。生产这个词可以换,在史老师那可以叫战略性基础设施,我喜欢叫他具体生产资料、具体消费资料,这些东西供给不足。为什么供给不足?相对私人资本来讲,私人资本没动过,我凭什么花钱改善环境,我凭什么花钱整治黄河,这个时间长、投资大、见效慢,我没能力也没意愿去整治,包括一些重大的基础科学的发明,必然导致这些东西供给不足。所以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只要这个问题解决好了,唯一例外是国家整治,史老师提出叫双层市场,在这双层市场上国家都要解决,第一个市场有效需求不足。第二个市场国家不会亲自接过你这个投资的权利。所以为什么我们需要国有企业、国有资本,我也赞同刚才方敏老师讲的把国有企业与国有资本对立,是经不起推敲的。国有企业归这个部,国有资本归那个部,这个还是有挑战的。但不管怎么样,大家的初衷是好的。第三个矛盾是第一个矛盾引起的,因为你在产品市场上,你老是有效需求不足,在经济学当中有句话叫资本积累会从初级循环向次级循环转化,什么叫次级循环呢?就是普通产品的资本循环叫初级循环,金融资产的市场叫次级循环。所以这里有机制,只要在第一个市场有效需求不足,资本就有动力会跑到第二个市场来,为自己澡一个市场,然后自己玩自己的游戏,这是我们今天所讲的资本积累的金融化。这个新文化的危机还有一个国企为主,因为这个玩游戏是玩虚的,要想长久玩的话,就必须想办法把老百姓的储蓄都弄走,都成他的利润的源泉,所以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中国资本开放,因为一旦开放,中国十几亿人的储蓄大门开了,我们还防止中国自己的金融化,但是市场经济有导向金融化的内在动力,如果国家不干预,但是有些国家干预,例如美国国家还帮忙,美联储还帮忙,当然他有好的一点,美元是全球货币,他可以通过其他国家的储蓄归于他,所以为什么欧洲倒了,中国人想不干,你没那条件。
第三个问题,对于理解中国模式,国家的意义非常大,在这个问题上,我想提出一点要建立一个经济理论,这是政治经济学的核心,没有对历史唯物主义基本的重构,所以这里我就想到传统上对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解读有问题,问题在哪呢?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划分,我们是以制度来区分的,今天看来尤其结合中国模式,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区别不是两种不同制度的区别,而是功能的区别,简而言之就是同一种制度,他有可能既是上层建筑,又是经济基础,要看他担负的功能,如果这个国家权力、政治权利担负的生产关系的功能,他就是基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从计划经济来看,政府政治行政的关系就是生产关系,在我们改革开放以后也是这样,史教授提出一个概念叫三维市场经济,主体有三个,三个分别对应着三个理论,亚当斯密的理论,市场经济的主体只有一个就是企业,凯恩斯是市场经济2.0,中国市场经济是3.0,为什么呢?我们又来了一个竞争性的地方政府体系,有三层,三维市场经济,这个理论要立得住,就需要做历史唯物主义基本概念进行重构,要打破传统的对基础和上层建筑,对经济和政治截然两分的做法。这个做法实际上是自由主义的话语,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传统的历史唯物主义解释和自由主义对经济和政治的绝对两分,实际上每一种制度对应一个功能,你是经济制度你就对应经济功能,你是政治制度对应政治功能,只对现在资本主义情况下可能成立,你比如说你看日本、韩国,再一看全资本主义,全是这样,这个具体理论细节、谁做了具体贡献,这个问题我不谈了。
这里我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从我刚才所讲的这个角度对中国经济学家做一个分类。我画了一个坐标,因为经济学家基本上都要干三件事,经济学有三层楼:一是基本理论,第二历史制度分析,第三政策分析。我基本上第一层活动活动,偶尔去第二层,第三层基本没在过。像史正富教授,三层都有,大经济学家。三层楼有不同房间,房间101是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房间102是新古典经济学,我在101。我把第三层拿掉,我只看两层楼,第一和第二层,我拿他做坐标系,横坐标往右是社会主义经济学,往左是西方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再来个纵坐标,箭头往上是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制度分析,箭头往下是西方经济学、新古典经济学的制度分析。那这样有四个象限,我取三个象限,第一个象限是你的理论是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你的制度分析也是社会主义制度分析,比如说史正富教授的社会主义操盘增长这个理论。跟他相反象限,他的理论是西方新古典的,他的制度分析也是西方新古典的,比如北大的周立安教授也分析西方经济学,比如说中国经济的最大一个特点地方政府,这个理论叫联邦主义三权,但是这个理论一细看就有问题,为什么这两个都是新古典呢?他表面上很重视地方政府,再一看地方政府干什么,干的不过是亚当斯密的角色,接近产权,搞搞合同的执行,就干这个,那中国地方政府干得事就比这多的多,如果你要这么解释,中国经济的一大半已经没了,所以他们表面上很重视任务,实际上中国市场经济1.0,顶多是2.0。这里还有第二象限,前两个象限理论上我坚持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制度上我也坚持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但是我发现政治经济学家特别有趣,说人很复杂,会出现我的理论是西方新古典理论,但是在制度分析当中,我的结论是又和张宇、史正富老师一样,这个立场我认为逻辑上是不涉及的,像列宁当年讽刺的你上半截是唯物主义者,下半截是唯心主义者,所以人不是一个很好的认知主体。